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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「喀擦,喀擦。」

   一名女郎點起了涼菸,滿足的吸了一口。

   一天當中最悠閒的時光,就是坐在室外咖啡桌,吃塊小蛋糕,喝杯花茶,吸口涼菸。

   「......呼。」

   在朦朧煙霧中,她發現對面平日平靜的小公園竟如鼎中沸水般吵雜不已。

   招手要求續杯。

   「那邊是怎麼啦?吵得緊。」女郎不經意的問道。

   「不就政府要拆了那座公園建馬路,有些人要保護裡頭一棵活蠻久的木棉樹……。」

   「木棉樹?」

   不過就是棵樹罷了,砍掉就砍掉,山上那麼多,缺一棵又如何?

   不以為然的彎一彎嘴角,女郎一口喝掉花茶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 

◎         ◎         ◎

 

「保護樹,保護家園!」「保護樹,保護家園!」

曉琦氣勢磅礡的大喊。

眼前是成群的記者和警察,鎂光燈不斷閃著,警察揮著警告標語要求離開。

一群沒心沒肝沒血沒淚的傢伙。

怕嗎?當然怕。

但有一群人站在她身邊,和她一起保護這棵她從小看到大的木棉樹。

   小時候上學路過時,總是習慣和它打聲招呼;受委屈時,也習慣爬上這棵當

時不太高的木棉樹掉眼淚。

就算現在上班時走的是反方向,不常路過這棵樹,但曉琦仍捨不得這棵伴隨自己多年的木棉樹。

   「保護樹,保護家園!」

   倏忽間,她的目光穿過人群,看到坐在咖啡桌的女郎。

   她望著這裡,喝下最後一口飲料,冷笑離去。

   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一付事不關己的人,森林覆蓋率才會越來越低。

   「保護樹,保護家園!」

   乘著怒氣,曉琦更大聲的喊著。

 
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◎         ◎

 

回到家,女郎把自己丟在沙發上。

   沖個澡,換上居家服,咬著仙貝,女郎打開電視。

   新聞正好在播公園的保護樹木事件。

   「不過就是棵木棉樹,保護它做啥?」女郎喃喃自語著。

   平日也沒見多少人看看它,頂多只有在上面刻一大堆字,活像是紀念碑。

   看著畫面上許多一臉正氣的人,堅決的圍繞著樹,不讓建築商動工。

   「反正也快死了,自個兒想不想活下去也不知道……。」

   按下遙控器,女郎轉到八點檔,專心的嗑起仙貝來。

 
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◎         ◎

 

「什麼?組長跑了!」

曉琦瞪大眼睛,完全不敢相信。

周樺遞上的告別信上,的確是組長的字跡。

這幾天,政府施壓越來越大,組員也一個接著一個跑了。前些日子,組長還

在大罵那些人毫無意志力。

   現在,連組長也溜了。

   曉琦,怎麼辦?明天建築商就要派代表和我們談判了,口才最好的組長又不見蹤影……。」

   周樺擔心的說,他怕一切努力都會付諸東流。

   曉琦望著眼前剩下不到十人的夥伴。

   扯碎了手中的信,她下定決心。

   「明天由我,副組長代表談判,各位是否有意見?」

   鴉雀無聲。

   「散會!」

 
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◎         ◎

隔天,女郎再次現身於咖啡桌旁。

對面依舊有不少警察和記者,風暴中心卻多出了一位肥胖的中年男子和一位

年輕女人。

   女郎回過頭,看著咖啡店中電視新聞的現場直播。

   「這棵木棉樹也活不久,中間都被蛀空了,還留著做什麼?」建築商代表不以為然的抽動鼻子。

   「就是因為快死了,就不能讓它好好活過最後一段時光?」

   保護團的代表人以不輸給對方的氣勢叫著,尖細的女子嗓音讓大家的耳朵微疼。

   「大家來評評理,因為這棵木棉樹快枯了,就要給它一刀痛快?那在垂死之家的人不如全部安樂死算了,如你們所說,爽快極了!」

   怪了,怎麼是這女人談判,他們那鼻孔朝天的組長呢?

   畫面上出現男人鐵青的臉。

   一陣歡呼聲,咖啡店裡的人都在喝采,對著畫面上建商代表的臉大聲嘲笑。

   除了坐在外頭抽菸的女郎。

   「真搞不懂人類為什麼可以如此熱衷於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……」

   挾著菸良久,連吸都忘了。女郎梳理著思緒,直到煙燒到盡頭,燙著了手指。

   回過神,捻熄了菸,再燃起一支。

   女郎招來服務生,打算開始用餐。

   「茉莉花茶一杯,巧克力蛋糕一份。」

   她絕不承認心中那股徘徊不去的異樣。

 
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◎          ◎

 

曉琦心情很不好。

   周樺說又有三個人跑走了,其中還包括和她最談的來的阿泰

   很煩躁,曉琦披上外套,到外頭買些酒喝。

   提著幾瓶日本清酒,來到了木棉樹前。

   席地而坐,倒了兩盞酒,一盞緩緩傾入樹根,一盞自己飲去。

   舉盞邀木棉,對影成三人。

   一盞接著一盞,但意識仍醒著,彷彿怎麼牛飲都無法醉去。

   半醉半醒間,曉琦嚶嚶的哭起來。

   「為甚麼大家一個接著一個離你而去?會不會最後只剩下我和你……」

   一滴滴的眼淚,落入仍帶有酒氣的樹根中,曉琦毫不掩飾的放聲大哭。

   就像小時候受委屈的自己。

   「為什麼大家要如此對待你?你都只剩下不長的日子--」

   「對,它快死了。」

   清冽的女聲截斷了曉琦的話。

   抬起朦朧的淚眼,曉琦認出是之前在咖啡桌旁冷笑的女郎。

   此刻,她走過來,坐在她身旁。

   理所當然地,拿過屬於木棉樹的酒盞,盛滿、啜飲。

   「你又怎麼知道它想苟延殘喘活下去呢?」女郎問道。

   「那當然,每個人都想活下去呀,這是本能吧!」

   曉琦不敢置信,她不懂女郎的問題從何而來。

 「那麼,它活著有什麼意義?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,每天站立在那裡,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 ,風吹雨打蟲蛀日曬也絲毫無法動彈,忍受都市中撲鼻而來的廢氣,或是人們一刀又一刀的刻痕,日子彷彿永無止盡的令人害怕,伸手摸不到邊界的恐懼,你會懂嗎?這樣活著,有什麼意義?」

   女郎直視曉琦的雙眼,曉琦從中望見絕望般黑暗的深淵。

   曉琦用手摸著身旁粗糙的樹幹,和上面無法抹滅的刻痕,再倒一盞清酒至木棉樹根。

   「有時,我也覺得活著了無生趣,恨不得一刀結果了這一切。」

   接著,她站了起來,勾起嘴角的弧度。

   「但是,我一直在找著人生的意義喔!就是因為死是何等的容易,那為何不試著活看看?我交了好多朋友,試著找一個讓我活下去的目標!現在,我想陪著曾經陪伴我的木棉樹,走過它最後一段旅程,至少在它死之前,我不能死,我要看它嚥下最後一口氣,也要為它灑淚!」

 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緒激動的原故,曉琦開始感到困倦,她背靠著樹幹,繼續說下去。

   「你知道嗎?日本有一個作家叫宮澤賢治,曾經,他的學生也問過他︰『人為何要活在這個世上?』,他的回答,我至今仍無法忘記。」

   曉琦露出燦爛的笑容。

   「『為了不能不去找出人為何要活在世上的答案,所以才要活在這世上。』現在,木棉樹就是我活著的意義……。」

   月光俯瞰,在夏日卻剩沒多少綠葉的木棉,似乎,透著點紅暈,似乎,也醉了。

   清酒的後勁是如此的強,曉琦話還沒說完,便靠著樹幹,滑落至溢滿酒氣的樹根間。

   她睡著了。

 

◎         ◎         ◎

 

白光微微透進來,但房間仍很陰暗。

   夜晚未過,快要天亮,正是夢與現實交會的時刻。

   所以,現在她所聽、所見,或許都是夢。

   她聽見女郎的低喃聲。

   「……真是的,你們都要我活下去,我怎麼好意思尋死哩……」

   透過朦朧的視線,她見到女郎哀傷的面孔。

   「……但今後,我還能再陪你們多久呢……」

   意識逐漸模糊,她再度沉沉睡去。

 

◎         ◎         ◎

 

   經過那日的「把酒言歡」後,女郎便常常照看曉琦他們。偶而會從咖啡廳買些東西給他們;偶而會替他們擬出面對建築商時,可以反駁他們的論點;偶而也會出些主意,幫幫他們。

   女郎的幫助,大大鼓舞了曉琦,雖然她不曾和他們一起大聲抗爭,但因為她的提醒,使他們屢次有驚無險的保住了木棉樹。

   好比說前幾天,女郎突然要大家晚上待在樹下別離開。不明所以的大家,仍待在樹下忍受蚊蠅眾多的夏夜,沒想到竟和披著夜色來砍樹的工人撞個正著,及時阻止了他們。

   之後,大家便搭著帳篷,寸步不離的守護著木棉樹。

   「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?」周樺疑惑的問女郎。

   「呵呵,猜呀。」

   「哇,你玩什麼神祕感啊?!」

   女郎一臉好笑的望著周樺開玩笑式的生氣。

   說實在,她還蠻喜歡這個天真率直的大男孩。

   女郎花越來越多的時間和曉琦周樺他們在一起,一起聊聊天、話家常。

   待在這些人當中,總是有無止盡的笑料讓她舒展眉顏。

   「……女郎,該不會你是A國的特派間諜,專門了解本國民間對抗政府的方案……,痛!曉琦,你幹嘛打我!」

   「你很笨耶!如果女郎是間諜的話,哪她現在應該是穿著漂亮又性感的禮服在宴會穿梭!」

   「……這樣子不就變007了。」

   「如果我說是呢?」

   女郎笑笑的說著。

   「咦!騙人!真的嗎?」

   曉琦周樺異口同聲的大叫,每個人都回頭望向他們。

   「騙人的。」女郎冷靜的說。

   「什麼嘛!」

   看他們開朗的笑容,女郎的心情也輕鬆多了。

   這樣的日子也不賴,至少比待在屋子裡獨自啃仙貝、看連續劇八點檔來的好多了。

   她開始喜歡這樣的日子。

 
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◎         ◎

 

但似乎是他們的好運都用盡了,這隻剩沒幾人的隊伍開始遇到挫折。

   先是在一次的談判中,對方將曉琦所闡述的「保護樹木」,曲解成「妨礙公眾利益」,讓民眾對他們的支持度有下滑的趨勢。

   政府乘著這股風波,以增進公眾利益為由,駁回他們的訴願,並且要求警方強制驅離反對民眾--曉琦周樺等人,帳篷也被拆除了。

   漸漸的,民間開始有另一股聲浪,贊成政府除掉木棉樹及公園,開闢這條方便多的公路。

   女郎漸漸也很少出現,連咖啡廳也很難見到她,就算來到小公園,也只是兀自扶著樹,閉目養神。

   兵敗如山倒,曉琦越來越失望,不管周樺怎麼鼓勵她,她都無法提起精神。

   記者也不來了,結果已顯而易見。

   木棉樹越來越黑敗,彷彿連隨風舞動枝幹都顯得費力。

   下次的談判,便是結束一切的結束了。

 
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◎         ◎

 

   晚上,熟睡的曉琦被電話聲吵醒。

   抓起枕畔的鬧鐘,一股怒火冒了出來。

   明天就要進行最後一次的談判了,是誰那麼沒大腦,敢在此時打電話擾她安睡?

   她忿忿的抓起電話,想也沒想的吼出來。

   「想死的話去跳101,不要特地在凌晨三點半來吵我睡覺!!!」

   「曉......曉琦,對不起啦,我是周樺,如果不是重要的事,我也不敢在這時打擾你睡覺的。」

   喔,是周樺

   曉琦壓下怒火,盡量心平氣和的說話。

   「是什麼事重要到讓你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。」

   「是女郎,她打電話給我,要我通知所有人現在到公園去。」

   「現在?」

   「現在。」

   掛上電話,曉奇換上外出的衣服,一邊喃喃抱怨,一邊想著女郎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,在這種時刻召集大家。

   如果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,我一定會罵她一頓。曉琦暗想著。

   匆匆的趕到公園,大家都在那裏等著,唯獨不見女郎。

   周樺,也一問三不知。

   夏日快結束了,已有了涼涼的秋意,終於住的比較遠的最後一個人也趕到了,女郎從樹後轉了出來。

   女郎帶著微笑,迎向眾人疑惑的目光。

   周樺,謝謝你替我連絡大家。今天找大家來,是有重要的事要說。想必大家注意到我越來越少和大家見面了。」

   「是啊,但是看你臉色那麼蒼白,大家都認為你生病才沒過來呢,難道不是嗎?」曉琦說。

   「還是家裡出了什麼事,有需要幫忙的話……」

   女郎抬手制止周樺的話。

   「我算生病,也不算生病,但,總而言之,我必須離開了。」

   「咦,為什麼……」

   女郎再次不管眾人的驚愕,兀自對曉琦說話。

   曉琦,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,你和我說的話嗎?

   你說,為了不能不去找出人為何要活在世上的答案,所以才要活在這世上。

   這段時間,我一直一直不斷陪在你們身邊,把你們的目標當作我的目標,想要找出人生的意義,好支持我繼續活下去。

   每天,看著你們笑,看著你們哭,看著你們為了自己看重的木棉樹而大聲吶喊、抗爭,只為了讓它多活一天。

   你們每天為我爭取活的時間,殊不知我早已失去活的意念,只想快快求死。」

   周樺拉一拉身旁曉琦的衣袖。

   「女郎在說什麼啊,說的好像自己就是木棉樹--」

   他忽地禁聲,滿臉不敢置信的望著女郎。

   「你們都要我活下去,終於有一天,我想到,這樣,我怎麼好意思尋死呢。

   所以,我不斷的用各式各樣的方式幫助你們。不管是靠建築商公司旁的小木棉樹,得知夜襲的事,通知你們好阻止工人;還是替你們擬出五花八門的主意,拖延砍樹的時間,一遍一遍,幫助你們好釐清自己的心思。

   當我回過神來,發現我有了想活下去的意志了!」

   「那就活下去啊,你無須跟我們說這麼多,只要你肯活著,其他的我們來想辦法就行了。」曉琦急促的說。

   「可是,沒時間了!不管是今天的談判,還是我的壽命,沒時間了。你們應該比我清楚,今天的談判只是宣告一個結局,不可能會有轉圜的機會,對方甚至連動土的工人都準備好了。我的壽命我自己清楚,連現在現影在你們面前,都要花費我好大的力氣……」

   女郎喘一口氣,一手扶住了木棉樹樹幹。

   明明是涼爽夜晚,她卻開始流下汗滴。

   「當我厭倦生命時,眼前的路卻寬廣而綿長;當我珍惜生命時,卻也一步步走向終點。或許,真的是命運捉弄人吧,一切是如此的巧合,又是如此的不巧合到讓我想慟哭……

   但我仍謝謝命運,讓我在最後一段旅程時認識你們,讓我知道活著的意義。

   如果有來生,我希望我會好好記著現在的我,所領悟的道理……」

   太陽升起,四周逐漸明亮,陽光穿過雲層、照撫大地,也穿過女郎逐漸透明模糊的身影。

   女郎閉上眼睛,感覺到自己的神識和身軀一點一點回到木棉樹身裡頭。

   呵呵,連死時都要以木棉樹的身分死去呀。

   睜開眼睛,看著眼前曾與自己笑語嫣然的朋友們,現在卻涕泗滂沱的抓著自己。

   雖然他們的手只能穿透過自己的身體,但仍不斷的抓取,喊著不要走、留下來、不要走。

   回想起和他們相處的一切,不管是她拿曉琦最討厭的苦瓜,趁她醉倒時餵她吃下去,害她吐的半死,酒也醒了大半;還是周樺出主意,大家一起扮鬼嚇那些半夜來砍樹的工人,工人躲的躲、逃的逃,讓大家嘲笑不止。

   看著他們,一生中無欲無求的女郎,想到自己生平最大的願望。

   只要能活著,不管是以木棉樹的姿態,或是以女郎的姿態,只要能活著,看著這些朋友們,要她付出什麼都行。

   只要能活著。

   但這已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了。

   女郎流下了兩行清淚。

   所以,她許下另一個願望。

   她讓自己回到木棉樹身裡。

  
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◎         ◎

 

   看著女郎化為晶光,最後完全消失不見,曉琦完全止不住自己的淚水。

   好希望,能和女郎交換,寧願自己死去,也不願見到她消逝!

   曉琦痛苦的想著。

   忽地,身後傳來一聲驚呼,引的她抬起頭來。

   瞬間,曉琦驚呆了。

   枯敗的木棉樹正逐漸抽出鮮橘色的花苞,一個接著一個,毫不間斷的開起了花朵!

   不多時,巨大的木棉樹便開滿了橘紅色的火焰。

   太陽已經完全露出來了,陽光一束束的穿過花朵間,迎接著用最後的生命展現最美的身姿,這棵最後終於愛上生命的木棉樹。

   不知不覺,人群越聚越多,沉默的看著豔麗的木棉花,不斷的綻放。

   每掉下一朵,便會再開起另一朵,迎著陽光,述說她最後的願望。

   每一朵,都代表著她的心願。

   每一朵,都代表著她對一切的不捨與思念。

   每一朵,都代表著她想活下去的心情。

   每一朵,每一朵,每一朵。

   不知不覺,曉琦不再哭泣,漸漸的,勾起了嘴角。

   「我們,會好好的活下去的。」

   曉琦輕輕的說出她的諾言。

   「啪嗤。」

   曉琦的話彷彿是一句魔咒般,木棉樹發出了一聲聲音,開始輕輕的搖晃,打破窒息般的寧靜。

   「啪嗤嗤嘎。」

   木棉樹再次搖晃,發出更大的聲音。

   「天啊,樹要倒了,快躲開呀!」

   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吶喊,人們尖叫,四散開來。

   曉琦周樺拉著,在木棉樹倒下前,離開了樹下。

   「啪嗤……喞……」

   周樺拉著曉琦快速的跑著。

   木棉樹轟然倒下。

   飛散的橘紅,像煙霧,也像夕陽。

   她倒在曉琦的眼前,曉琦的腳邊。

   木棉樹死了,女郎再也不會出現了。

 
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◎         ◎

 

五十年後。

   「奶奶,那麼,那棵樹真的死掉了喔?」

   「是啊,再也沒辦法活過來了。」

   老婆婆從搖椅上站了起來,哄著小孫女睡覺。

   好不容易等到小孫女熟睡了,她才慢騰騰的走到了院子裡頭。

   抬頭,望著開著小小花苞的小木棉樹。

   春天到了。

   木棉樹倒在自己腳邊的那天,她趁周樺不注意,折了根樹枝帶回家去。

   沒想到插放在土中,竟然活了。

   這棵木棉樹一直不斷帶來奇蹟。

   撫著細小的樹幹,曉琦真想問她。

   女郎,你過得好嗎,是否仍記得,活著的意義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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